低温灼伤
《低温灼伤》
01
“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。”
“如果我们在一起，沙漠就不会再是沙漠了。
——《恋情的终结》
02
闵玧其不喜欢他，甚至是厌恶。
金硕珍觉出这个念头来，已是早有根源，它像扎根在心里的苗头，失神时都不需要多等几秒钟，就被顺利应当的切换出来，不是模模糊糊，相反很坚固。
录制现场闵玧其坐在他的斜前方，歪在位置上瘫坐的姿势，嘴唇抿得很紧，只余留给他一个不很清楚的侧脸。他今天换下他平日的私服，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，脖颈连接下颔，抬起头时能看见白皙的一丁点耳垂蹭过毛衣。
闵玧其新打了一个耳洞，他旧的那个已经长死，原因是许久不带耳钉，创口渐渐在这时期里闭合长死。于是再用到的时候他就被拽着耳朵又打了一个，换在和上一次不同的位置，他摸着耳朵龇牙咧嘴，模样逗笑了郑号锡，他自己也笑了，带一点温柔，说真的好疼，打在和上一次相同的地方了，疼的不得了。
分明不是。
那时金硕珍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举着摄像机存录生活中的细节，顺着画质很清晰的每一寸，他绕过灯盏亮眼的天花板，还有桌椅板凳，甚至是角落里端坐着安静的金南俊，于是闵玧其的话也被毫无保留收录进去，在不经意间。
金硕珍凑近摄像机，看着里面静止着不活动的画面，思考闵玧其这次的耳洞明明和上次的距离很远，他记得的。
满格电的状态被他消耗了一天，已经慢慢变成了闪现的提示状态，金硕珍的手被沉重的机子压的过于疲劳，僵硬到开始出现似有若无的疼痛。那边闵玧其已经站起身来给郑号锡看他重新打好的那个耳洞，金硕珍低头去看手里的机子，才发现屏幕已经完全漆黑。
闵玧其从来不会跟他说这种话。
他和他像离得很远，偶尔他兴致来的时候和他念叨自己以前的旧事，像从时光机里拖出他的百宝箱，兴致勃勃打开来列数，语气总是很兴奋。但闵玧其听的却很冷静，他的眉眼沉的像冬天里刚刚落完雪的地面，金硕珍一脚踩进去，心里坠下的是空荡荡的感觉。
偶尔这脚步也有不落空的踩实时。
郑号锡总是围绕着他，不肯离开半步，也只有他在的时刻，闵玧其的双眼才难得蒙上多半的热温。
金硕珍不擅长猜想，但所幸闵玧其擅长诚实。
“哥知道号锡喜欢你吧。”
“哥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呢。”
“所以就算知道你喜欢我，也讨厌你的时候要多一点”
03
远处的机位在活动的时候亮着很明显的红点警示，气温很高，闷热的狭窄录制厅里开了两台空调，变动板设置在固定上，整个室内觉不出外面的丝毫冷气。
金硕珍坐在最后，风从右后方不间断的吹向他，暖风吹到后半段已经在他心里化成巨大的负担热量。他捏着手坐着发呆，场上的流程走的很快，他听不清问题，但知道坐在前排的金南俊答的很好，于是更加纵容自己的出神。
郑号锡坐在旁边扣子已经解开了两颗，他转过头去向后场要冰水，小声的伸手比划2的姿势，想了几秒却又换成1。
“最后的时间里我们问些粉丝都感兴趣的问题吧。”
金硕珍想不起来要去看腕表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去，女主持人的嗓音兴奋起来的时候带一点尖锐，他下意识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，下一秒却被谁用带凉气的手攥住掌心。
“哥热了吧？”
金硕珍不肯歪头，郑号锡身子悄悄偏向他，拍摄的摄像机里他却仍旧是眉眼带笑的不动声色。离得很近，金硕珍的耳朵在热气里被烘出红彤彤的颜色，郑号锡把手里唯一的一瓶冰水递给他，已经拧开的瓶口有细小的水珠没有收合进去，把他变干燥的指腹蘸的很湿。
“我们一起喝一瓶吧，哥喝完了我再喝。”
“硕珍呢？有没有正在喜欢的人呢？”
话题中心辗转轮都他身上，视线从四面八方带着关心投射过来，金硕珍把这个问题在脑海里翻来覆去，像是思考了又像是没有。
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，时间是顿一顿的跳动着，金硕珍把视线落在闵玧其身上，对方没有回头。
他不知道这个答案需不需要深切投入的去想。
“没有哦。”
04
跨年的那天田柾国提议交换新年礼物。
他长了的发在活动期被剪掉大半，金硕珍调侃他是被剪了毛的兔子精，他也毫不在意，只是兴致很足地设想跨年活动，还大大方方的说自己最近缺一个新的键盘。
“你导演的瘾又来了？”
“才不是，他纯粹是想要键盘，兔子精。”
金硕珍拍拍金泰亨的肩，没等对方的话音落断几秒就又接上。
金泰亨眼睛瞪圆，哦着几声，摇头说那我新年礼物就一定不会买键盘了，免得柾国得逞。
他用了得逞两个字，配上他的神情，把田柾国气的跳脚，念念叨叨说金泰亨真的不是个好哥哥。
“可以送给指定的人吧？”
这当中闵玧其插话进来，田柾国被他的话问住，闵玧其问的认真，眼睛盯着他，像是答案一定要是可以两个字。
“那什么”田柾国于是说。“可以啊。”
金硕珍顺着闵玧其的目光看过去，郑号锡摆弄着手里的手机，正认真的按着键盘。
“珍哥，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呢。”
谈话到结尾处，郑号锡把他拦在楼梯口，灯光开的很暗，明明灭灭的隐约里，郑号锡的轮廓明显，眼睛却亮晶晶。他的语气放的很低，金硕珍的眼眶发着疼，晦暗不明的视野让他心惊，像是缺失，焦点里的凝固点都变成摸不着的雾，也不过就是几秒钟，他才笑起来。
“想要的东西，樱花开的时候陪我去看樱花吧。”
05
金硕珍又在录像了。
金南俊站在一旁啃苹果，看他站在窗前，录田柾国和朴智旻闹架的场景，朴智旻气鼓鼓地揪住田柾国的衣角，准备抢他怀里的爆米花，却被推的很开，转而又从另一边进攻，把田柾国得意的不行。
金硕珍津津有味，很认真的端着录像机录着，像在看戏，唇角有笑，眉眼落下来，是这冬日里很无言的温柔。
金南俊不理解，觉得这哥哥无聊，却不忍心破坏他兴致，搬小板凳坐在一边跟着无聊。
“哥你录这个干吗呀。”
“这个啊？”金硕珍抽空理他。“做个回忆吧”
06
所以金硕珍出事的时候，闵玧其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登台的时候亮眼的灯光迎面，像一瞬世界发白，他跟在身后最后一个上场，惊呼里是那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画面。
他站在原地，后来手脚都变得很凉。喧哗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出来了，他被人挤开，惊慌失措里，还能看见金南俊慌神的脸。
闵玧其想不起来金硕珍手的温度，但他叫他起床的声音就在昨天。
他想要拨开很多人，却感觉自己怎么也动不了。
金硕珍喜欢怎么说话来着。
“闵玧其，我怎么会喜欢你呢。”
“你看，只要我不在，一切皆大欢喜。”
07
金硕珍对闵玧其避而不见，他在病床上坐着，袖口被郑号锡妥妥帖帖地整好，手腕上还有郑号锡给他求来的红绳，听说是保佑人的，效果很灵。郑号锡这么说的时候，正低着头给他小心翼翼的扣那个细环，他手颤抖的厉害，怎么也扣不进去，眼泪就快从眼眶里掉出来，像溺水时的酸痛感。金硕珍低着头听他说话，像小孩子一句应一声，他应第一声开始，郑号锡就把眼泪全部吞回去。
他把自己的身子缩在被子里，被子被郑号锡换成漂亮的粉红色，护士按照规章制度当然不允许他这么干，郑号锡偷偷给他换，讨他开心。金硕珍把被子抱在怀里抱的很紧，眼睛里会有零星的笑意，他看不见了，但郑号锡什么都想为他做。
他不愿意见到闵玧其，他把皆大欢喜这四个字不停地从脑海里切出来，想象结局应该落在哪里。郑号锡把他抱在胸口处，他听见郑号锡的心跳声，声音很轻，他猜测不到那是不是对方的心跳，但郑号锡动作柔软，他被笼罩在一片温暖里，像碎掉的这段石子路，突然有了出口。
号锡。
他捉住他的手，迷茫的视野是大片的空白点，他不愿意理解成是漆黑，那个人凑在自己身前，他想象对方晃动手掌，五指并拢时会投下小片阴影，把光芒切割成缝隙里的一半又一半。
郑号锡。
然后光芒把漆黑完全切开。
08
“樱花开的时候，你会带我去看吧。”
“沙漠不会再是沙漠了”
—fin—
——
和最初设定完全偏离 最后也还是给了一个好的偏向。
更多的不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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